第四章

　　再次睁眼的时候，楚攸宁看到了头顶熟悉的青帐。意识有一瞬恍惚，随后昏迷之前的记忆即刻纷至沓来。 　　“傅墨卿！” 　　她惊叫一声，想要起身，却因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痛得脸色煞白，痛苦呻口今。 　　“不要动！” 　　一双大手温柔而又强势地将她按在了床上。 　　楚攸宁红着眼眶，泪眼撞进了他深邃的眸子。 　　清冷的眸中仿佛有似曾相识的情愫，却一闪而逝，快到她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乖乖躺着。”声音依旧冰冷地没有一丝情感，语气中还带了些烦躁不耐。 　　楚攸宁嘴唇微微颤了颤，目光却一直不舍得从他身上挪开，看到安然无恙的他，心中那块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傅墨卿亦是默默与她对视，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许久之后，才打破静默，沉声问道：“楚攸宁，你今日不顾性命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啊？”楚攸宁一时还未回过神来，片刻之后，理智才回笼，她咬着下唇，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可想到还在牢中受苦的父亲，便下定决心，颤声道：“傅墨卿，我知晓如今南凌天最倚仗你，我父亲因为谋反一事已经在刑部大牢好几日了，求你在南凌天面前帮我父亲周旋一二……” 　　她话还未说完，便看到傅墨卿冰冷如坚冰一般的目光，剩下的言语便好似卡在了喉中，怎样都说不出口了。 　　“楚攸宁？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像傻子？”傅墨卿怒极反笑，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冰冷嘲讽。 　　“不……我不是……”楚攸宁有些着急，紧蹙着眉头，挣扎着便要起来解释。 　　“你是！”傅墨卿定定看着她，面上嘲讽之意更甚，“不然你为何觉得我会救一个当初差点弄死我的人！” 　　当年丞相府前的耻辱痛苦，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对于楚宴，他做不到以德报怨。 　　“你以为闹一出舍命相救，我就会将从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你也把自己的命想得太值钱了吧！” 　　傅墨卿的言语句句如刀，扎在楚攸宁的心口，让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救你的时候并未想那么多……”她闭上眼，脸色惨白如纸，呐呐说出一句。 　　傅墨卿看着她的目光愈发幽深，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再次开口，“想要我帮你父亲也不是不可以……” 　　楚攸宁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惊诧的目光骤然望向他。 　　就听那冰冷中带着讥诮的声音响起： 　　“楚攸宁，你不是很豁得出去吗，那就像昨日一样，再陪我一晚。” 　　楚攸宁愣怔了片刻，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反应过来，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绯红，昨夜的迤逦记忆再次浮现脑海。 　　她心中不知是羞赧还是期盼，美眸定定望着他，“一言为定！” 　　话音落下，她便立即伸手拉住了傅墨卿的衣领，主动将自己的樱唇送上。 　　傅墨卿猝不及防间俯下身体，手臂下意识地撑在枕头两侧，才没压到楚攸宁身上，等感觉到唇间温暖湿润的触感，他神情也有一瞬间怔然。 　　下一瞬，楚攸宁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傅墨卿看着面前如此主动的女人，眼中却掀起了浓浓怒意。 　　他猛地侧开脸，抓住那两只作乱的手按在头顶，恶狠狠质问，“楚攸宁，你如今怎的这般不知廉耻，你为了救你爹，一点女子的矜持都没有了吗？” 　　傅墨卿的动作牵动了她肩膀处的伤口，泪水瞬间模糊了楚攸宁的眼眶，胸口一阵阵委屈涌上来，紧咬着唇道：”你提了条件，我答应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知道傅墨卿方才那话是在气头上想羞辱自己，但只要能救出父亲，改变父亲前世悲惨的结局，她什么都能做！ 　　傅墨卿胸口起伏了几下，似是在平复胸中怒火。片刻之后，便从床上起身，转身不再去看楚攸宁。 　　楚攸宁只听到他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我还下不去手，崔神医一会儿就会过来给你换药，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楚攸宁愣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很快，崔神医便带了药箱过来，用他秘制的金疮药给楚攸宁换了药。 　　崔神医的药很是有效，涂上之后，楚攸宁肩膀上的伤已是不那么疼了。 　　喝下汤药之后，她又是睡了一晚，次日天未亮，便又急急赶回皇宫。 　　她如今虽在冷宫，但也不能离开皇宫太久，不然若是让南凌天和楚若宁发现，定是会让他们怀疑。 　　她靠着腰牌顺利进了宫，快到冷宫的时候，远远竟看到了停在门外楚若宁的座撵。 　　楚攸宁眉头皱起，猜到定是素心久久未回，引起了楚若宁的怀疑，她这才亲自过来查看。 　　自己私自离开冷宫的事怕是瞒不住了，她脑中急速飞转，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冷宫外头看守的太监宫女也发现了楚攸宁，立即将她带到了楚若宁面前。 　　楚攸宁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妹妹”，眼中闪过一抹淬骨冷意。 　　“楚攸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离开冷宫，说！你去了哪里？”楚若宁娇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戾色，先声夺人地质问道。 　　楚攸宁冷笑，目光幽幽看着她，嗤笑回道：“陛下只是下旨让本宫在冷宫养病，可没说不许本宫离开冷宫，而且本宫现在还是皇后，你小小一介嫔妃，看到本宫竟然不行礼跪拜，我可治你大不敬之罪！” 　　楚若宁没想到楚攸宁落到这般地步竟还如此牙尖嘴利，气得脸色铁青，但又拿她没办法，毕竟她说的不错，她皇后之名并未被废去，自己见了她，按理确实需要行礼。 　　楚攸宁扬着头，身上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慑住了周围楚若宁带来的一众宫人。 　　她又是冷笑一声，缓缓开口，“你不是想知道本宫去了哪儿吗？本宫可以告诉你，本宫是去见了本宫的父亲！” 　　楚若宁闻言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和慌张，厉声反驳，“一派胡言，丞相身在刑部大牢，你怎么可能进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