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相食

羊肠小道外，破旧城隍庙前。卫盏疏停步转身伫立，如鹰般冷锐的双目静静注视着前方破败庙前身薄体弱的小九。今天是第五天了，她就这样锲而不舍的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风雨无阻。他凝注她双目的视线慢慢往下，搁到她那只已经断了手腕的左胳膊上。黄沙已将白纱覆，红血凝固成紫黑的颜色。

他冷声道：“已经是第五天了，你伤口已经发炎，面部不正常的红润证明你身子正发着高热，再这样下去，你不是被人生吃就是死了之后被人分吃。”

卫盏疏一番话说的冷漠。小九咬牙坚持，她不是不想放弃，只是她如今已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地步。“我走是死。跟着你也是死。那就让我死在你面前好了，反正这条命是你给的。”

小九一番话说的银牙打颤，不是她在害怕，而是她的身子正在颤抖。她很冷，那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冷，连八月热火都没有办法使之消退。卫盏疏剑眉一蹙道：“你这是在考验我的同情心吗？”

风过，黄沙铺卷而来。小九步子一颤，直直跌落下来。仅剩的一只手却猛地捞住城隍庙前的石灵狮，半依靠用来支撑自己虚弱的身体，她唇舌发颤道：“对，我赌你胸中那冰封的恻隐之心，不会对我不管不顾。”

“冥顽不灵！”卫盏疏冷眉说着。反手祭出赤渊剑来，当即登剑御风而去。小九洞张着双目愣愣的看着那一抹消失在天际的纯白颜色。赤渊剑通体深蓝银光在炎炎烈日下，像是化开了一道冰痕。

小九脚下一软，身子猛的跌倒在地。逐渐昏沉的双目看着四周围的沙尘漫天，黄泥土面上，她匍匐在那破败的城隍庙前。明明盛夏时节，自己却宛若坠入冰窖，这一刻没有饥饿，没有炎热酷暑。只有冷，只有昏，只有从骨子里传出来的千针刺骨的痛。

疼痛中，小九笑了笑。疲软的身子头朝着卫盏疏御剑而去的方向张望道：“既然不愿意救我，当初又何必浪费一万个贝币将我从人肆里救出来？。”

炎炎烈日下，小九蓦的低下了头。她心里说，我认命了。

头顶上忽的笼罩住了一片阴影。小九笑着抬头看去，他回来了是吗？再抬头看见背光逆境站着的两个人后，小九的笑容僵在脸上。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两个，披头散发，口流唾液，脸庞浮肿，满面泥污，的男人。男人赤裸的眼神仿佛是想将她吞吃入腹，她在太多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相似的眼神了。

这赤裸裸的目光让小九心颤了颤。他们是要吃了自己。小九猛地挣扎着起身，两条腿才刚颤悠悠的迈开。身后一个人猛地朝她扑过来，直直的将她扑倒在地，一张口当即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下来。

“啊——”惨叫声划破天际。小九原本干瘦细小的脖子被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来，当即鲜血如注，染红了她半个身子。惨叫声响彻天际的时候，小九身上忽觉一轻。原来那个扑在她身上的男人被他的同伴生生扯了下来。

男子虽然被扯了下来，但是口里还是叼着一块肉，这时他用手拿着边啃边说道：“大哥，你做什么？”

被称为大哥的人当即一个耳刮子扇在男子脸上，那男子身子一个趔趄几欲摔倒。大哥怒目圆瞪骂道：“在这吃她，只会引来更多的人，你懂不懂！一个黄毛小丫头还不够我们塞牙缝，你怎么这么死蠢的！”

这话让小子如来贯耳，之后两人急切的将小九拖着往那破旧的城隍庙里头走进去。黄沙漫天下，人血铺了一路。

城隍庙内，小九洞张着双眸死死的望着顶上沙黄色的帘缦，还有那一座双目欲裂破了半个身子的神像，和房梁上那数不胜数的蜘蛛网，还有两个对她垂延欲滴的男人。

小九已经听不清，他们是如何商量着开始吃自己的。只知道有人在咬她的肉，吸她的血，几天前被砍断的手腕伤口又裂开了，鲜血哗哗的流，她听到自己的血肉在他们口中嚼碎吞咽的声音。

轰一声巨响，破败的城隍庙门被一柄通体幽蓝的赤渊剑震碎。剑还裹着剑鞘，从门外冲进来，裹挟着一股势如破竹的气势往地上那两个生啃人肉的男人面前杀过去。两人当即从中震开来，直飞砸到庙墙上才停了下来。龙渊剑带鞘插入神台上供奉的神几前入木三分，幽蓝光射。

碎成几块的庙门砸落时，扬起了囤积几千年的灰尘。烟尘漫天下，卫盏疏一身白衣胜雪从容踏步从外走进来。他一步一足走的极慢。阳光停驻在他身后，烟尘落在他身前，这样的一个人，当不是凡尘中的人物。小九想着，嘴中蓦的带了一抹笑，看来她还是赢了。

卫盏疏走到小九身侧，身子一弯。双手一捞便将小九抱起带到怀中。直身起步往外走去，那两个汉子却猛地朝他冲过来，凶狠道：“她是我们先发现的！”

“她是我扔下的，现在我要把她捡回来了。”言下之意就是，我认识她在你们之前。

卫盏疏说着，不管不顾的抬步继续往前走去。也许是因为他那双冷厉的眼蹦出的光芒太过于骇人，两人竟垂着头默不做声的让开一条道来。卫盏疏跨过门槛，走出城隍庙时，钉入神台上入木三分的赤渊剑，嗖一声化作一道蓝光追随着主人而去。

两人目瞪口呆的望着那柄宝剑消失的方向，随之赶忙抬脚往外追过去。可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到庙门口那一刻他们只能看见卫盏疏将小九拎起放在云头上，而后踏云而起，腾云驾雾而去。

两名汉子当即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只将脑袋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口中直喊着：“神仙呀！神仙显灵了。求求神仙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呀！”

小九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一件披风。耳边传来火堆发出烧响柴火的啪啪声。她脑袋缓缓的往火堆处看过去，却见卫盏疏坐在石洞的一侧，一只手拿着一根穿着烤鸡的棍子在烤火。小九眯了眯眼，心想，自己真的死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内心深处渴望的这一幕？

“醒了就不要装睡。”卫盏疏说着抬眼瞥了一眼躺在石床上的小九。

小九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顿时气血上涌，只觉得眼前地动山摇，头昏眼花。半响后，她看着坐在地上的卫盏疏，不敢置信道：“你回来了？”